第一卷 第五章：血染礦場?玉面初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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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林子太密了，遮天蔽日的枝葉層層疊疊，濃得化不開。陽光只能艱難地從樹葉的縫隙間擠進來，投下零星斑駁的光點，如同散落的金幣。劉葉背靠著一棵布滿苔蘚的老槐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后背的劇痛，疼得她眼前陣陣發(fā)黑，金星亂冒。冷汗像小溪一樣順著她的額頭、鬢角往下淌，和臉上的血污、泥土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她忍著劇痛，艱難地撕開左肩的衣襟，想看看背后的傷口。只見傷口周圍的布已經被不斷滲出的鮮血徹底浸透，濕漉漉、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不知道是什么尖銳的東西扎了進去，傷口周圍的皮肉又紅又腫，摸上去滾燙！她咬緊牙關，彎腰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顫抖著想要自己處理傷口，可石頭剛碰到傷口的邊緣，一股鉆心的劇痛就讓她倒抽一口冷氣，手一松，石頭“當啷啷”掉在地上。
“不行…不能暈過去…”她用力地用虎頭刀的刀背敲了敲自己的額角，試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爹…爹還等著我報仇…柱子哥…叔伯們…都在看著我…我不能倒在這里…”她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呼喚那些逝去的靈魂。
遠處，隱隱約約又傳來了黃衣人粗暴的吆喝聲和撥動樹枝的嘩啦聲，越來越近了！劉葉心中一凜，強撐著撕下自己已經被荊棘劃破的裙擺下擺，用盡力氣，將那粗糙的布條在傷口上方死死勒緊！希望能暫時止住不斷涌出的鮮血。她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當作拐杖，咬著牙，一步一挪，一瘸一拐地朝著更加幽暗、更加人跡罕至的林子深處走去。每一步，腳下都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帶著暗紅色痕跡的腳印，在枯葉和泥土上格外刺眼。
林子里并不安靜。遠處傳來不知名野獸低沉的嚎叫，近處草叢簌簌作響，一條色彩斑斕的長蛇從她腳邊快速滑過……若是往日，這些都能讓她頭皮發(fā)麻?？涩F在，她心中只有一團燃燒的、冰冷的火——仇恨！是恨意支撐著她麻木的神經，暫時屏蔽了身體的劇痛，也壓倒了所有對未知危險的恐懼。這恨意，成了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走了不知多久，感覺像走過了一生那么漫長。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林中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她的體力終于透支到了極限，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旁邊一棵粗壯的大樹，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眼看就要合上。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陷入黑暗的剎那，遠處——透過層層疊疊、如同鬼影般的樹叢縫隙，一點微弱的、昏黃的亮光，如同黑夜里唯一的螢火蟲，突兀地闖入了她模糊的視線！
劉葉精神猛地一震，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像瀕死的蚊蚋：“光…是…是人家嗎…？”
那點微光，成了黑暗深淵里唯一的浮木。她咬碎了牙關，用樹枝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那點代表著渺茫希望的光亮，艱難地挪動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鉆心刺骨。
黑夜無邊無際，絕望如同潮水?？芍灰€有那么一點微弱的光亮，就能讓人在深淵的邊緣，爆發(fā)出最后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咬著牙，也要朝著它爬過去。你能猜到，那在密林深處亮起的微弱燈火，到底是什么地方嗎？
（九）玉面染血
那點微弱卻頑強燃燒的光亮，來自一座破敗得幾乎要融入山野的道觀。院墻坍塌了大半，豁口處爬滿了枯藤野草，門口的石獅子早已殘破，缺了一條腿，被厚厚的青苔覆蓋，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蹲伏的怪異石獸。兩扇斑駁脫漆的觀門虛掩著，縫隙里透出那點微弱的光，在這漆黑的密林深處，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又固執(zhí)得像是最后的希望。就在劉葉艱難地、一步一挪地靠近時，里面似乎還隱隱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喵”叫，輕得像嘆息。
劉葉用盡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肩膀抵著那扇沉重的、布滿歲月裂痕的木門，用力一推?！爸ㄑ健币宦暣潭摹⒎路饋碜杂内さ哪Σ谅曧懫?，木門應聲而開。映入她模糊視線的，是一個荒草叢生的院子，月光勉強勾勒出正屋殘破的輪廓，那點昏黃的光，正是從正屋門上一個破洞里漏出來的。
她剛想張口呼喊，喉嚨里卻只發(fā)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眼前最后一點光亮驟然熄滅，無邊的黑暗徹底籠罩下來。身體里緊繃的弦終于“嘣”地一聲斷開，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咚”的一聲悶響，整個人像被抽空了所有骨頭，重重地栽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手里的虎頭刀也脫手滑落，砸在石板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刺耳的聲響，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道迅捷如風的黑影，從正屋的陰影里猛地竄了出來——是只通體漆黑的貓！那雙綠瑩瑩的眼睛，在濃得化不開的黑夜里亮得驚心動魄，如同兩盞漂浮的鬼火！那黑貓輕盈地落在她身邊，警惕地圍著她轉了兩圈，小巧濕潤的鼻尖湊近她染血的臉頰嗅了嗅，然后用那帶著細小倒刺的爪子，極其輕微地碰了碰她的額頭，像是確認著什么。隨即，黑貓仰起頭，朝著正屋的方向，“喵——”地叫了一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然后便轉身，像一道黑色的煙霧，迅速消失在那破洞里。
劉葉的意識，徹底沉入了冰冷刺骨的黑暗深淵。
在那里，沒有光，只有無邊無際的寒冷和疼痛。她感覺自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不斷向下墜落。紛亂的、血色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爹胸口噴涌的鮮血染透了藍布長衫；柱子哥被沉重的金屬桿砸中后背，撲倒時看向她的眼神；工棚在烈火中扭曲坍塌，李三嬸絕望的哭喊；還有佐藤那張獰笑著、充滿惡意的臉……
“爹…爹…我對不住你…”她在冰冷的意識深淵里無聲地嗚咽，身體無意識地抽搐。
“報仇…一定要報仇…”恨意如同黑色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讓她即使在昏迷中也渾身發(fā)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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