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未知的世界
(1/1)他沒有說話。只是收回手,緩緩地、沉默地轉(zhuǎn)過身,步履沉重地走向山洞更深處的黑暗角落,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巨大的背影最終消融在搖曳火光與濃重陰影的交界處,只留下一個被拉長的、孤寂而沉重的輪廓。母親紅果依舊癱坐在原地,無聲地流著淚,目光失神地望著丈夫消失的黑暗。
“黑毛……”大哥大爪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沙啞,他看向我的眼神復(fù)雜無比,敬畏、羨慕、茫然交織在一起,最終化作一絲對那巍峨光峰的向往,“你……你真的要去……那個‘道’?像祖爺爺那樣……成為一座山?”
我垂眸,看向掌心的玉簡。它安靜地懸浮著,微光流轉(zhuǎn),如同內(nèi)蘊(yùn)著一片星河的軌跡,又像一顆在黑暗中沉靜搏動、渴望連接天地的山心。指尖感受到的,是那清涼氣息的脈動,是血脈深處被喚醒的共鳴。
抬頭望去,洞口之外,夜幕低垂,星辰如斗。清冷的月光灑落,將洞口附近的嶙峋怪石都勾勒出冷硬的輪廓,仿佛微縮的險峰。山風(fēng)掠過洞口,發(fā)出悠長而空曠的低吟,如同亙古的呼喚,回蕩在即將啟程的攀登者耳邊。
“嗯。”我輕輕合攏手掌,將那枚溫潤的“山心”握緊。光芒收斂,卻有一股沉靜的力量在掌心凝聚?!耙ァ!甭曇舨淮?,卻異常清晰,如同山泉滴落深潭,在寂靜的山洞里激起微瀾,也仿佛應(yīng)和著洞外那無垠星空下,祖先孤峰之影留下的永恒回響。二哥二牙望著我,眼中那微弱的光,似乎也被這沉靜的決心點燃,亮了幾分。洞口那片被星光點亮的、層巒疊嶂的山影,此刻望去,不再僅僅是生存的屏障,更像是一條沉默而莊嚴(yán)的、通往未知高度的路。
長白山初春的風(fēng),帶著未褪盡的冰渣,抽打在嶙峋的山石和稀疏的樹梢上,發(fā)出尖利的哨音。黑毛——這只通體毛色如同浸透了最深沉夜色的黃皮子,正沿著一條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鬼見愁”的狹窄山脊移動。他體型比尋常黃鼠狼大上不止一圈,筋骨強(qiáng)健,動作帶著一種沉默的、充滿力量的流暢感。油亮的黑毛在昏黃的天光下泛著幽藍(lán)的金屬光澤,唯有左眼上方一道寸許長的、毛發(fā)無法再生的暗紅舊疤,斜斜地撕裂了這身完美的皮毛,透出一股歷經(jīng)搏殺的兇戾之氣。
他并非直立行走,而是四爪著地,但姿態(tài)卻異常沉穩(wěn),脊背的線條繃緊如弓弦,每一步落下,覆著厚繭的爪墊都深深扣進(jìn)凍土與碎石混雜的地面。背上,用堅韌的藤蔓牢牢捆縛著一柄形狀古怪的“鐵器”——那是他某次從山外闖入者尸體旁撿到的,形似巨大獸牙,一側(cè)開了鋒,冰冷沉重。此刻,這冰冷的金屬緊貼著他的脊毛,是他唯一的“依仗”。
空氣里的味道不對勁。初聞是凍土、枯枝和殘留積雪的清冽,但一股潛藏的、難以言喻的甜膩感,如同腐爛果實滲出的汁液,絲絲縷縷纏繞其中。這氣味刺激著黑毛異常靈敏的鼻腔,讓他頸后的毛不由自主地微微炸開,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幾乎聽不見的咕嚕聲。這地界,透著邪性,連最耐寒的松鴉都噤了聲。
他走到山脊一處相對開闊的坳口。腳下看似堅實的、覆蓋著薄冰的泥地,在他前爪落下的瞬間,竟猛地向下一陷!那感覺并非踩空,而是被無數(shù)冰冷滑膩、帶著吸力的活物纏住了腳爪!
黑毛反應(yīng)快如閃電,腰腹核心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四肢肌肉瞬間虬結(jié)鼓脹,硬生生止住了下沉之勢。他低頭,幽綠的眼瞳在昏暗光線下急劇收縮——爪下哪是凍土?分明是一灘緩慢蠕動、半凝固的暗紅漿液!那刺鼻的甜膩腐臭驟然濃烈百倍,熏得他頭腦一陣眩暈。更可怕的是,這“血泥”正沿著他粗壯的腿腳向上蔓延,冰冷黏滑的觸感透過皮毛直刺血肉。
“嗚——!”一聲壓抑著驚怒的低吼從黑毛喉嚨深處滾出。他奮力蹬踏,試圖掙脫,腳下的“血泥”卻發(fā)出“咕嚕咕?!钡恼吵砺曧懀Ψ炊鴦≡?。與此同時,四周死寂的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巨手?jǐn)噭?,絲絲縷縷灰白色的霧氣,從石縫里、枯樹根下、甚至他腳下的“血泥”中,無聲無息地鉆涌出來。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濃稠、翻滾,像煮沸的、冰冷的牛乳,頃刻間吞噬了山脊、天空、光線……只剩下無邊無際、粘稠濕冷的白。
本章結(jié)束,點擊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