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地宮遺民(上)
(1/2)咯咯…咯咯咯…
機括轉動聲在死寂的河灘上異常刺耳。那塊半埋于泥沙的巨巖無聲滑開,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大地悄然睜開的眼。帶著土腥與微弱檀香氣的冷風涌出,吹拂著眾人染血的衣袍。
“快進來!想活命就快點兒!韃子的狼崽子耳朵靈得很!”洞內傳來的蒼老聲音急促而焦慮,帶著一種久違的、屬于邊地老農的口音。
前有詭異傀儡大軍堵截,后有韃靼鐵騎追兵,這突如其來的地下通道,是陷阱?還是唯一的生路?
沒有時間猶豫!
陸昭猩紅的目光瞬間掃過洞口邊緣——痕跡陳舊,絕非新開。又瞥了一眼那越來越近的韃靼狼頭大纛和側前方開始如同提線木偶般緩緩壓上的麻木“邊軍”。
“進!”一個字,冰冷決絕。他左手持刀,第一個矮身,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漆黑的洞口!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
永寧郡主鳳眸微閃,沒有絲毫遲疑,緊隨其后。陳橫、張捷等人立刻架起傷員,如同潰堤之水,涌入那狹窄的通道。
最后一名影鱗衛(wèi)剛鉆入洞口,那巨石便在一陣輕微的機括聲中,緩緩閉合,嚴絲合縫,將外界的殺機與微光徹底隔絕。
黑暗,濃稠如墨,瞬間包裹了所有人。只有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血水滴落的滴答聲在狹窄的空間內回蕩。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陳舊泥土、某種香料和淡淡腐朽氣息的味道鉆入鼻腔。
嚓!一聲輕響,一點昏黃的火光亮起。是那名引路的老者點燃了一支簡陋的油燭。
燭光勉強照亮了周圍。這是一條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狹窄地道,四壁是粗糙的開鑿痕跡,嵌著腐朽的木樁支撐,地面潮濕泥濘。老者看起來約莫六七十歲,滿臉深刻的皺紋如同刀刻斧鑿,皮膚黝黑粗糙,穿著一身打滿補丁、洗得發(fā)白的舊邊軍號衣,外面套著臟污的羊皮坎肩。他的一只眼睛渾濁不堪,另一只卻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這群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尤其是在陸昭的蟒袍和永寧郡主的軟甲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驚疑,有畏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
“跟我來,腳步放輕,別碰兩邊?!崩险叩穆曇魤旱脴O低,帶著此地特有的腔調,轉身佝僂著腰,沿著地道向前走去。
地道曲折向下,空氣越來越陰冷潮濕。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光亮和人語聲。
地勢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仿佛將整個山腹掏空而成的巨大洞窟!洞頂高懸,垂下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鐘乳石。洞窟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水漆黑,深不見底,水面上漂浮著幾盞發(fā)出幽綠色光芒的簡陋石燈,映照得整個空間光怪陸離。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洞窟四周!依著巖壁,開鑿出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簡陋石屋和洞室,如同巨大的蜂巢!許多石屋里閃爍著微弱的燈火,隱約可見人影晃動。洞窟內空氣流通,并不氣悶,反而有種奇特的干燥感,只是那濃郁的檀香氣味更加明顯,源頭似乎是湖泊中央一個小小的石島,島上似乎建有一座低矮的石質廟宇。
這里,儼然是一個龐大的、與世隔絕的地下村落!
看到老者帶著陸昭這一群煞氣沖天、渾身浴血的陌生人出現(xiàn),洞窟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那些原本在湖邊汲水、在石屋前忙碌的“村民”們,齊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了過來。
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大多面黃肌瘦,衣衫襤褸,但眼神卻不像外面那些傀儡般麻木,而是充滿了驚懼、警惕、好奇,以及一種深深的、仿佛刻入骨髓的疲憊和絕望。他們中不少人身上也穿著各種破爛改制過的邊軍號衣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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