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一梭一線，都是心跳
(1/5)蘇州的雨絲裹著青草與蠶沙的氣息，漫進織坊新刷的紅漆門廊。
三百個粗布裹身的女工擠在檐下，排頭的小丫頭攥著破裙角，指節(jié)發(fā)白；中間幾個婦人交頭接耳，眼角余光總往門內(nèi)掛的鐵紡機瞟；末尾的老嫗用袖口抹了把臉，竹匾里的蠶寶寶被雨絲打濕，正簌簌抖著腦袋——她們都記得去年素手盟織坊那場大火，燒了半條街的布，也燒了無數(shù)女人的飯碗。
當(dāng)啷！
沈青羅立在門階上，月白苧麻裙被雨浸得發(fā)暗，腰間那枚梭子卻燙得驚人。
她攥著銅鈴搖了三下，清冽的響聲撞碎雨幕：今日考三題：辨絲、控密、織心。話音未落，人群里傳來抽氣聲——織心二字，是素手盟老規(guī)矩，二十年前沈青羅帶徒弟時，總說絲有骨，織有心，后來大火燒了盟帖，這規(guī)矩便隨焦灰散了。
沈青羅余光瞥見人群里有個梳雙髻的小丫頭在抹淚，正是昨日抱著破裙說話的那個。
她喉結(jié)動了動，想起昨夜織出的并蒂蓮藍(lán)布還壓在枕頭下，梭子燙得她整宿沒睡。蘇幺娘！她拔高聲音，護考。
蘇幺娘跨坐在青驄馬上，銀甲被雨洗得發(fā)亮。
她手一揮，二十個女兵魚貫上前，每人擎著半舊的油紙傘，傘面繪著素手盟舊年的并蒂蓮紋——那是沈青羅早年帶著姐妹們繡的。
傘骨撐開時，有個小女兵手滑，傘面翻了個底朝天，露出里面用朱筆寫的女工同袍四個字。
人群里有個中年婦人突然捂嘴，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淌：這是我當(dāng)年繡的傘...
廊柱后，柳青娥左眼的黑晶片微微發(fā)燙。
她盯著沈青羅心口——那里有道淡金色的光紋，像被雨水泡開的墨，溫字邊緣正裂開細(xì)不可察的縫。
地脈里的紅絲順著紡機鐵腳爬上來，纏上考生們的手腕，又輕輕繞開，像在試探什么。
她摸了摸腰間的黑晶盒，盒底的紅絲也跟著顫了顫。
首題辨絲！沈青羅掀開蓋著竹筐的藍(lán)布，二十縷絲線在雨里泛著冷光，土絲與洋紗混其中，辨錯者出局。
人群嗡地炸開。
土絲是本地產(chǎn)的桑蠶絲，洋紗是從西洋商船上流進來的亞麻絲，兩者顏色相近，摸起來都滑溜溜的。
有個年輕媳婦湊到筐前聞了聞：洋紗有股子煤油味......話沒說完，另一個婦人急道：上個月我紡洋紗，手都磨破了！
小丫頭攥著破裙擠到最前面，指尖剛要碰絲線，又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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